发布时间:2024-12-16 02:21:31 来源: sp20241216
“梅姨案”进展:被拐的9个孩子都找到了,“梅姨”仍未归案
3岁那一年,欧阳佳豪被“人贩子”带走。等到与亲生父母见面相认时,他已经22岁。
“佳豪长得比我高一点,眼睛像他妈。”10月25日,欧阳佳豪的父亲欧阳国旗告诉澎湃新闻,9月20日他从湖南赶到广州增城,与失散19年的儿子相认。这一天与亲生父母团聚的,还有另一名被拐孩子钟彬。
欧阳佳豪是“梅姨”案最后找到的孩子。至此,该案的9名被拐孩子均已找回。
这起全国关注的拐卖儿童案由广州增城警方侦办。此次通过人脸识别技术发现欧阳佳豪、钟彬线索的,是南昌铁路公安局庐山车站派出所的民警汪挺。
“这两个孩子的家庭位置,相距只有2公里左右。”汪挺告诉澎湃新闻,钟彬当年被拐卖至广东河源市紫金县,而欧阳佳豪的买家位于与紫金县交界的梅州市五华县。
拐卖欧阳佳豪、钟彬、申聪等9名孩子的主犯张维平,已于2023年4月执行死刑。据张维平生前供述,他先后拐走9名男孩都是通过“梅姨”联系买家。此案由此被称为“梅姨案”。
广州增城警方2017年曾公布“梅姨”模拟画像,向社会征集线索。不过,“梅姨”至今仍未归案,其身份仍是谜团。
“90后”铁警出手相助,一周锁定疑似对象
10月26日晚,接受澎湃新闻电话采访的欧阳国旗介绍,他和妻子9月中旬接到广州增城警方的通知,赶到增城与儿子欧阳佳豪见面认了亲,一起吃了饭。此后他和妻子返回湖南老家,儿子继续留在广州务工。
“他到现在还没叫我们‘爸妈’呢。”欧阳国旗说,他理解孩子的复杂感受,“这事得有一个适应过程,急不来”。
欧阳国旗是湖南省宁远县人。2005年,他带着家人到广州增城务工,租住在仙村镇上镜村一处民宅。平日里他到工地干活,妻子欧阳春玉在出租屋内带孩子——3岁的欧阳佳豪。
孩子失踪前的一个月,欧阳春玉家隔壁的出租屋住进了邻居,是一个30多岁的男子,自称“四川人”。
当年5月26日,欧阳春玉在屋内做家务,儿子在门口玩耍。约过了一个小时,她到门口叫孩子,发现孩子不见了。她跑出去打听,才知道儿子是被邻居“四川人”带走了。
那位“四川人”,正是屡次拐卖儿童的贵州人张维平。“那时他经常来我家套近乎,还会买东西给我儿子吃。”欧阳春玉在案发后回忆。
归案后的张维平供述,当年他把欧阳佳豪带到村外,坐中巴车去增城,在“增城十车队旁边的斜坡”与“梅姨”见面,然后一起坐汽车去了河源市紫金县,在当地旅馆住了一晚。第二天,“梅姨”带他来到“附近的一条河边”,见到一对30多岁的夫妇。
“他们问我这个小孩是怎么来的,我骗他们说是和我女朋友生的。”张维平供称,当时他将欧阳佳豪卖给那对夫妇,得到13000元,他给了“梅姨”介绍费1000元。
儿子失踪后,欧阳国旗夫妇向公安机关报案。2016年警方抓获张维平。到了2024年5月,“梅姨”案9名被拐孩子已找回7人,只剩下欧阳佳豪、钟彬2人仍杳无音讯。
2017年11月,欧阳国旗、申军良等人在广州一家旅馆内商议寻找孩子。
钟彬的父亲钟丁酉是江西省南康人。2004年12月,钟丁酉带着家人在广东惠东县务工,当时1岁的钟彬被一名男子抱走——这名男子正是张维平。据其归案后供述,他当年抱走钟彬后,坐汽车去了河源紫金县与“梅姨”见面,将孩子卖给一对夫妇,获得12000元。他给了“梅姨”1000元。
儿子失踪20年未找到,钟丁酉没有放弃。2024年9月,他慕名联系南昌铁路公安局庐山车站派出所的民警汪挺,向其求助。
作为一名“90后”的铁路民警,汪挺近年来在大数据人脸识别技术方面积累了丰富经验,帮助不少失亲家庭找到亲人。10月25日,汪挺向澎湃新闻介绍了寻找钟彬、欧阳佳豪的过程。
“钟彬父亲大概是9月3日联系我的,把孩子照片传给我,9日那天就有了突破。”汪挺介绍,他在与广州增城警方对接过程中,得知同案另一个被拐儿童欧阳佳豪也未找到。他拿到相关资料后,通过人脸识别、大数据分析等技术,在9月9日上午找到钟彬的高度疑似对象,当天中午又发现了欧阳佳豪的疑似对象。
“这两个孩子的家庭位置,相距只有2公里左右。”据汪挺介绍,钟彬当年系被拐卖至河源市紫金县,而欧阳佳豪的买家位于与紫金县交界的梅州市五华县。
汪挺将钟彬、欧阳佳豪的疑似对象信息传给广州增城办案部门后,警方提取了疑似对象的DNA。经过DNA比对,两名疑似对象确定为钟彬、欧阳佳豪本人。
“真的非常感谢汪警官,感谢所有帮助我们的人。”钟丁酉告诉澎湃新闻,9月22日下午,他在广州市公安局增城分局见到了失散20年的儿子钟彬。当日,欧阳国旗夫妇也在增城与儿子欧阳佳豪相认。
“人贩子”张维平已执行死刑,涉案的“梅姨”在哪?
欧阳佳豪、钟彬与亲生父母相认了。“梅姨案”取得重大成果——9名被拐孩子均已找回。
此案引发舆论关注,起初是因为一名家长——被拐孩子申聪父亲申军良的寻亲。
申军良是河南省淮阳县人,2005年他在广州增城一家企业务工,和妻子、儿子租住在石滩镇沙庄。当年的1月4日上午,申军良在公司上班,2名男子闯进其出租屋,绑住申军良的妻子,强行抱走了1岁的申聪。
报案之后,申军良辞去工作,全力寻找儿子。十多年来他奔走在广州、东莞、珠海等地,张贴了数万份寻人启事,仍未找到申聪。
2017年7月,申军良找到山东省公安厅模拟画像专家林宇辉。曾帮美国警方画出章莹颖失踪案嫌犯画像的林宇辉,帮申军良画出了申聪13岁的模拟画像。看到希望的申军良再赴广东再贴儿子画像和寻人启事,悬赏10万元征求线索。
当年8月,澎湃新闻开始对此事进行连续报道,引发社会广泛关注。
根据警方的调查,申聪被拐那一天,有4人参与作案——2人进屋抢走申聪,2人在楼下“放风”接应。其中的周容平夫妇系申军良租房边的邻居。申聪被抢走后交到了“人贩子”张维平手上,由其卖到紫金县。
参与申聪一案的张维平、周容平等5人是老乡,均来自贵州省绥阳县黄杨镇清溪村。
申聪被拐一案的侦办并不顺利,直到案发11年后的2016年3月,张维平、周容平等5名犯罪嫌疑人才落网。
据法院审理查明,2003年9月至2005年12月,张维平拐卖了包括申聪在内的9名男童。这些孩子当时最小的1岁,最大的3岁。张维平等人的作案地点,分别位于广州市增城区、黄埔区和惠州市博罗县,拐到的孩子被卖往河源市紫金县一带。
2021年12月,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作出终审判决,以拐卖儿童罪判处张维平、周容平死刑;涉案的另外3名被告人中,2人被判无期徒刑,1人被判刑十年。
2023年4月27日,张维平、周容平被执行死刑。
除了打击罪犯,寻找被拐孩子也是打拐寻亲工作的重点。
2019年11月,警方找到此案的两名被拐孩子陈前进、杨佳鑫,三个月后申聪被找回;2020年7月和2021年9月,朱清龙、邓云风和李成青被分别找到;2024年5月,警方找回了刘鹏;2024年9月,钟彬、欧阳佳豪与亲生父母相认。
如今,“梅姨案”9名被拐孩子均已找到,此案主犯张维平已执行死刑,但神秘的“梅姨”依然没有归案。
据张维平供述,2003年他因拐卖儿童罪刑满释放后,租住在广州增城石滩镇,经人介绍认识了“梅姨”——据说是给人做媒的“红娘”。在警方的询问笔录中,以及在法庭接受法官询问时,张维平都供称,他拐卖9名孩子均是通过“梅姨”找到买家,完成交易。
“梅姨”到底是谁,来自哪里?张维平曾向警方提供一些线索:2003年的“梅姨”接近50岁,身高约一米五,短头发,会讲白话;可能曾经居住在增城的何屋村、鸡公山村一带;与韶关市新丰县的人经常联系;在河源紫金县黄砂村有过一个男朋友……
办案民警根据这些信息展开过调查,但没有实质性突破。
2017年6月,广州市公安局增城区分局公布“梅姨”的模拟画像,向社会征集线索。该通报称:绰号“梅姨”的女子涉及多起拐卖案件,真实姓名不详,现年约65岁左右,会讲粤语和客家话,曾长期在增城、韶关新丰地区活动。
2019年3月,山东模拟画像专家林宇辉应邀来到广东,在紫金县与“梅姨前男友”彭某见面后,绘出了“梅姨”的模拟画像,还通过电脑生成了更“逼真”的彩色画像。
与增城警方此前公布的画像相比,林宇辉画的“梅姨”,面部圆胖了许多。不过,警方并未正式公布该画像。
2020年3月,时任广州市公安局增城区分局副局长的李光日向媒体表示,国内多地群众举报的“梅姨”线索经核查后均被排除,“目前,还没有证据直接证明梅姨是存在的”。
神秘的“梅姨”,成了难解之谜。
代理申军良附带民事诉讼案件的律师刘长曾告诉澎湃新闻,他查阅案卷并参与庭审后,觉得张维平、彭某等人关于“梅姨”的描述,与这一系列拐卖儿童案件的诸多事实能互相印证,“我个人相信,‘梅姨’是真实存在的”。
2024年10月25日,为了解“梅姨案”,澎湃新闻记者联系广州市公安局增城分局,未得到回复。
“梅姨案”的深挖侦办多年来没有实质进展,让“盯”着此事的申军良等被拐孩子家属难以释怀。
申军良告诉澎湃新闻,围绕“梅姨”一事,10月25日他与增城警方办案负责人电话沟通了一个多小时。该负责人说,他也相信“梅姨”是存在的,侦破此案的最大难度是案发时间已过去太久,但警方会重新梳理研判,继续调查和寻找“梅姨”。 【编辑:张燕玲】